068
照黎说的,她把胃药找出来,吃了一粒,数了数存货,确定有足够的份量到心脏手术,然後慢慢m0去厨房.她完全没有胃口,心神惶惑下也无心替自己准备些什麽,开了厨柜的门,随手拿出一盒早餐谷片,摇一些在碗里,倒了一点杏仁N,放到餐桌上,拉开椅子坐下,舀了一小匙放进口中,一面咀嚼,一面心想,黎,我有照你说的去做.想到黎,泪水不禁又要冒出眼眶,但喉咙却觉得乾涩,吞不下食物.她仍然勉强自己咽下一口,再喂进一口,在心里对自己努力强调不可以让胃空着,因为如果胃不行了,那黎费尽心思安排的心脏手术,就变成一团瘫倒而混乱的骨牌了…
她坐在早餐前好一阵子,除了那两口之外,她实在再也没有办法下咽,觉得x口哽住一个沉重的y块,放不下去也掏不出来;终於,她叹了口气,决定放弃,把自己从餐桌前提起来,如同行屍走r0U般把杯盘拿到厨房,开了水龙头,把它们冲水之後,搁在水槽里
站在流理台前,她回想黎要她做的第三件事是什麽?她怔在那儿,觉得一片空白茫然,好一会儿之後,才努力从脑子里掏出记忆:黎要她泡一杯橘香红茶.於是,她开了厨柜,取出装茶包的铁盒,前後翻了几次,都没有看到橘香红茶;我竟然把自己喜欢的茶都喝光也没有买吗?她有点意外,但也只好放弃,随手取了一包英国早餐茶,撕开纸包,把茶包放在杯子里,然後把小水壶装了水,搁到炉子上,回身去把茶包的铁盒放回去厨柜.在关上盒盖时,眼角出现一抹橘sE,她再看一眼,发现一整排橘香红茶包好好的一起站在里面.她不禁怔然了;我是瞎了眼吗?在原位迟疑了几秒钟,终於决定既然已经开封,那喝英国早餐茶也就算了,於是她把盒子盖好,收回去厨柜.因为不想在厨房和客厅间走来走去,她决定在厨房等水滚.她靠在厨台边,神志麻木而模糊,视线茫然地落在水槽边,发现那里有一颗水珠,她不禁怔怔盯着这颗水珠,发现它虽然浑圆透明,但是完全不反S任何光芒;怎麽会有水珠不反S七彩的光呢?她模糊而疑惑的想,然後,蓦然间,她感觉足下虚软,头晕气弱,连视线也有些摇晃不稳
我站在这里究竟有多久了?为什麽水还没有滚?她不禁几分怔然几分恍惚,茫茫然移了视线去看水壶,才发现–她没有开炉火
她霎时顿住,随即觉得泫然yu泣,一手扶着台面,一手颓然支上额角;我是在做什麽?为什麽我这样没脑子?她赶忙呼x1了一次,放弃地垂下首,扶着她伸手可以构及的家俱,慢慢移身回去沙发上坐下
她努力忍住眼泪,努力去想黎要她做的下一件事是什麽?此时她的视线刚好遇上前方一大块黑sE的萤幕,让她想到黎说在flix选一片,或是听她喜欢的音乐.於是她m0到遥控,把电视开了,随便按下flix出来的第一片,然後身T就软软地倚上沙发,头靠在扶手上.这样躺下之後,其实她的视线是落在电视上方那块空白的墙壁上.她蜷起腿,没有力气挪动身T,所以她也不知道电视上在演些什麽;空气有如凝固的玻璃,把她整个镶嵌在里面,她不动,也不感觉呼x1,只是定如石像般地躺在那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手心散出隐隐地痛感.她低下头去,才发现自己两手都攥得Si紧,短短的指甲抠着手心,已经把两手各压出四个血sE印记
也到这时,她感觉到下颚和耳际都散出隐约的cH0U痛,方才意识到自己的牙关都一直紧紧相扣着
她幽幽叹出一口气,支撑自己坐起来,但是不知道坐起来要做什麽,心里是说不出的心神不宁,六神无主.在她还发愣着时,她的手机咚了一声;这让她砰然一惊,猛然拿起手机来,一眼之下,发现那陌生的讯息是来自警卫室,通知她医疗器材公司的货车已经进入社区.在她还盯着这个讯息时,手机又再震动,她把讯息滑出来,发现是个email,也来自警卫室,通知她同一件事情
她执着手机,不禁心想,所以,御天收到黎进入社区的通知也是这样接连两遍,然後他就数着七分钟之後"来客"抵达他家门口…
想到七分钟,她不觉抬眼去望了一眼墙上的钟,意识到她得要去稍微整理一下衣容.於是她进房间去简单换了衣服,把头发理了一下.等到她走出房间来时,门铃就响了.她直觉再看了一眼钟–真的恰好七分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门启处,送货先生身子两旁各一个扁而大的纸箱,见她就愉悦地打招呼并确认货有送对地方.见这位先生态度非常和善,她就放心了,於是礼貌而客气地问他可否帮她把两样东西组合起来.这位先生马上乾脆的同意,在玄关处快手快脚的把纸箱拆开,熟练的把助行器和浴室座椅组装起来,并让她试用,试坐,确定有调整到合适她的高度,还非常好意的帮她把椅子搬进浴室,安置在淋浴间里
助行器到手之後,走路b较稳当踏实,所以感觉好了很多,只是经过这一早上,她觉得人累神虚,带着微微的晕眩,於是她回到沙发上,坐下後整个人就倚下了;茫茫然躺了好一阵子,忽然她想到不知现在几点了,视线往钟那儿瞄了一眼,才发现已经过中午了
时间竟然过得这麽快?她垂眉低首感觉了一下,虽然只吃两口早餐,但是她并不饿,可是,如果她不吃午餐,也许等着她LINE他的黎也不会吃午餐.如果要他吃饭,她得要想办法喂自己才行
於是她起身,拄着助行器移身到厨房
她还记得御天说准备了卤r0U饭给她当午餐;她打开冰箱,发现在她眼睛高度的那层有几个叠起来的碗,里面装了东西,用保鲜膜包好.她拿起来看了看,发现一个碗里是白饭,刚好是她的食量的份量,一小碗r0U燥,还有一个剥好壳的卤蛋,旁边的小碗里装了切好洗好的青菜,想来她煮点水烫了就可以吃,再旁边的一个小钵子装了切好的香菜,然後连胡椒瓶也就在这些碗的旁边
她看到胡椒瓶有一点讶异,她吃卤r0U饭会撒白胡椒,但是,御天为什麽连胡椒瓶都放在冰箱里
然後她看到胡椒瓶身贴了一张纸条,上面是御天工整的字迹,说这是她的午餐,在把饭和卤r0U卤蛋拿出来加热时,把胡椒瓶也拿出来,等到她烫好青菜,胡椒瓶的水气应该就已经乾了,这样她就可以享用了;把胡椒瓶跟午餐一起放在冰箱是为了怕她忘记,但提醒她不要打开盖子,免得让胡椒粉受
读着这张纸条,她整个人怔在那儿,这样的”无微不至”,是不是等於把她当成”兰花”,做张饼挂在她的脖子上不说,还仔细到连胡椒瓶都要帮她栓在一起
也许”脖子上的大饼”是有几分可笑的,但是望着眼前的这一堆小碗,她脑中开始出现御天站在厨房里一样一样细细分装的景像;他竟然花这样的心思,付出这般的时间和工夫!一时之间,她不禁怔然而愕然了
这会儿她没有忘记开炉火;在饭和卤r0U还在电锅里时,水就滚了,於是她烫了青菜,把水滤乾,在午餐蒸好时,她发现胡椒瓶身已经乾了,於是她把卤r0U和卤蛋搁到饭上,撒了香菜和胡椒粉,青菜搁在一边.这次她记得多煮了一些水,所以泡了那杯英国早餐茶,然後拿到厨房里的小桌边,坐了下来
她舀了一匙卤r0U饭放进口中,那鲜美的味道马上让她感到衷心的佩服;御天的手艺真的是宝刀未老,甚至可说是日益JiNg进.从小她习惯上海菜的JiNg致,不论是妈妈煮的,或在外面餐厅吃到的,但是,就耐心和悟X,如果轮到自己出手烹煮,她勉强只是个”活命”的等级而已,但这不表示她没有一流的品嚐能力.在御天拿手的台菜日本料理之中,有几样是她特别喜欢的,卤r0U饭就正是其中之一,而御天竟然会在她出院一回家来就煮了这块”饼”,还好好的量身订制了她的头型脖围,稳稳当当的帮她套在脖子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嘴里嚐的,是一口好滋味,心里的感受,却是五味杂陈而百感交集
她咽下第一口,觉得自己”及格”了,可以打电话给黎了,於是她点出绿sE的LINE,按下freecall.不过是两秒钟,黎就接起来了,温柔关切的问她在吃饭了吗
她马上回答她坐在午餐面前,正在吃
然後她听到黎微微一笑,说:“很好,你要正常吃饭,这样可以好好恢复.”
早上在心神慌乱中她没有看自己是几点打电话给黎的,她知道距现在很可能没有超过三小时,但是,感觉上却好像长过一生一世.他们之间没有用过LINEphone,现在听起来黎的声音跟”电话”很不一样,虽然很清楚,却有从火星传来的感觉.想到她听得到但见不到的黎,对她来说等於是远在火星,喉底那个热热的y块就又升了上来;的确她知道吃饭和休息对於病後的恢复很重要,可是心里那种强烈的失落感却让她胃口尽失,再好滋味的食物,也没有办法再吞下半口了
觉得黎应该已经对她放心,於是她关心地问:“你吃饭了吗?”
黎一声浅笑,说:“我正要去准备午餐.”
她心想果真如此,如果不打给他,他大概就会在那儿等着,自己不去吃饭吧.她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声
然後黎声音稳定语调轻缓的说:“你一面吃,我很快跟你说一声,我有找卡洛琳,但我想她在上班,没有机会接电话,我有留言给她,不过,”黎换了一口气,很快的接下去说:“不要担心,因为不知道卡洛琳什麽时候会听到语音,所以我打了电话给茹丝,茹丝说没有问题,她会帮可伊把东西收拾打包一下.”
她谢过黎,也轻浅地说她不会担心,她知道他会做他答应帮忙的事情.然後黎问了她收到助行器没有,她连忙告诉他收到了,送货先生也帮她组装起来了,黎於是微笑说很好,这样就好
然後黎低声而温柔的说:“继续吃饭,吃完如果有力气的话,洗个澡去睡午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轻轻”嗯”了一声回应,然後说:“你也去吃饭吧.”黎於是也低声回答:“会的,你不用担心.”
然後,两个app间,隔着如同火星和地球的二十英哩,就静默下来
他掩睫垂首,心里觉得她该去吃饭,该要休息,但是,”再见”两个字沉在x底深处说不出口,一声叹息却不禁滑了出去;他连忙把手机朝前转了九十度,不让这GU情绪传声过去,另一手就抚上了额际,对她的思念和记挂在眼後脑底隐隐作痛
就在这时,他听到她x1了一口气,然後轻如吹气般说了再见
他的心,猝然间颤了一下,但是他把持住自己,也静声道了再见
结束通话,手机离手,她双手就摀上脸,十指都拦不住泪水;在心里她苦恼怨责地问自己,你倒底要怎麽样呢?!如果没有御天”横加阻拦”,黎势必是她家他家两边跑,快要等於”上班”一样;他已经费尽心力帮她安排了手术,在医院日夜不分的照顾她,现在她还要他早出晚归?对他的歉疚和见不到他的哀怨像两GU来自不同方向的绞链,交缠在一起把她紧勒到觉得昏乱而窒息,情绪的低落和对眼前的景况的不安,和这个静寂到如同深海或山顶的牢狱的房子,都让她的眼泪无可控制的恣意泛lAn,而她也无力去收拾
她坐在桌前哭了好一会儿,到她觉得自己人虚到快要坐不住,开始担心如果她真的颓然倒地不起的话,岂不是吓坏晚点回来的可伊.没有黎在身边帮她在乱哭一场後用温毛巾擦脸,她只能拄着助行器,把只吃了一口的午餐收回冰箱,慢慢移到浴室,把自己清理乾净.她不敢确定还有力气洗澡或淋浴,只好在心里跟黎说对不起我要直接进到下一步,躺下来看能不能睡一会儿
从浴室走出来,她往御天的房间看了一眼,发现他在早上匆忙出门前还帮忙把”她的”被子铺得好好的,但是现在她不想也不愿再躺到那张床上.她在心里自忖了一下,虽然觉得有点”冒险”,但仍然下定决心要爬到楼上去睡可伊房里那张”自己的”床
可是,站在楼梯口,忽然她发现,平常从来不觉得,但现在看二楼就好像在面前的一座山一样,而且,也没有办法把助行器带上二楼,不过可伊的房间离楼梯口没有太远,她想几步路没有助行器应该也没有关系吧,毕竟她不是腿受伤像需要拐杖那样的需要辅助
於是,她就在心里为自己暗祷一声,攀着扶手往楼梯上一级一级小心谨慎的移上去;她家的楼梯在中间有转折处,刚好可以停下来休息一小会儿.就这样,一步一阶的慢慢爬,小心注意着自己没有晕,虚,脚下有没踏得实在,不多时就也上到二楼,m0着墙壁走进房间
扶着床边坐到自己平日惯常睡的那张床上後,开心和安心就像春yAn照上雪山一样从心底蒸融上来.她把枕头抚了抚,躺了下来,把触感和气味都熟悉的被子拉上来盖到下巴,感觉好像寄居蟹终於找回自己的壳一样,整个人是松了一口气的舒服自在.她不禁深深的呼x1一次,自然而然就安适地阖上了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後,不出几秒钟她就睡着了
她睡得又深又沉,好像进入深度麻醉一样,完全失去对时间的感觉;不知过了多久,茫然中她稍有几分迷蒙的半梦半醒,好一会儿後,她才意识到她现在在家里,在自己的床上,也才渐渐想起来身边的人和事,感觉到自身和这些人与事的关连,终於想到不知道现在几点,可伊放学没有,黎或茹丝是否有机会跟卡洛琳说到话…
想到这些,她连忙翻身把手机m0出来,解除飞行模式
果真,手机里有一些讯息.黎LINE来说卡洛琳有回电给他,茹丝简讯她说一切就绪,要她放心.卡洛琳也在她的手机留言,说等会儿放学後会把可伊送回来
最後卡洛琳说:"你如果有JiNg神,可以在三点後打电话给我,想跟你聊聊.”
她不禁心想,我–也想跟你说话呢.於是她看了一下时间,三点半–这真是完美之极,可伊还没有放学,她还有一些时间
於是她调整了枕头,让自己坐起来些,LINE了黎谢谢他,也顺便报平安,跟他说她有睡午觉.然後她滑出卡洛琳的头像,轻轻点下去
线路才接通,卡洛琳马上就接了起来,你好我好两声後,卡洛琳深深叹出一口气,语带同情的说:“秀秀啊!怎麽会这麽荒唐呢?!”
这句话让她在心里也沉叹一声;的确是荒唐得离谱啊!羞愧和无奈让她不知如何接口,卡洛琳却接下来说:“你为什麽不叫我帮忙呢?!我可以设定他是访客,这样纪录不会留在你家啊!”
这句话让她一时顿住;问题是,黎从两年多前就进来这个社区了;当然,对於”远古”的纪录,大家心里若能”放下”,那就不用再提了,而也许这就是御天一直都没有”表示”的原因.但是,从她发现第二个脑瘤,和心脏情况变坏之後,黎进出社区变得这般频繁,那麽,一切自然就另当别论了.如果说,她及早发现社区的访客纪录全部都清清楚楚在网上,她会把黎的名字”寄挂”到卡洛琳家去,让黎每次进社区都谎报自己是卡家的访客,然後让卡洛琳收那些黎进到社区的简讯和email?这实在是一种难以解释的复杂状况;对她的情况的关切和怜惜,黎不会拒绝,但是心理上的感受却会是微妙而让人受伤的,尽管到最後不论怎麽做,都不会改变他们之间实质的关系;可是,做为一个已有相当成熟度的rEn,她非常明白,就算是稻草,每一根都有它的份量,尤其,什麽样的事是稻草,什麽样的事是铁板砖块,这–真的纯粹是关乎在个人的感受了
但是,即便是稻草,就算是羽毛,她也绝对绝对不愿伤害黎半分;她相信他明白她的心,但是,眼前的情况的无奈和难堪,实在是有如利刃般的伤人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不禁在心里叹出一口深而长的气,但是安声谢过卡洛琳,而没有多说什麽
然後卡洛琳思考了一下,语声郑重地问她:“你,要考虑来我家住一阵子吗?”
这样的问题让她一时颇感意外;早期她跟御天吵架时,会伤心自己没有娘家可回,但是,终究她也习惯了,而不再去想牵着孩子逃离这个屋檐下的事;她有人妻朋友曾提着小皮箱去住饭店,做SPA开香槟,爽快的把怨气发在那个招惹她的人的信用卡上,但她也只是脸书上照片看看,微笑一下,而没有真正这样想,这样做
而现在,无论她和御天的婚姻本质是如何,总归她是那个劈腿外遇的人,尤其,眼前,现在,她还是个病人,就算卡洛琳认可她们之间的交情,但是,住去卡家,这已经是一种叨扰,再说,她去住,表示可伊一定也会留在卡洛琳那儿,那难道再加上一个黎去"探望"?这样她家三个人–其实是等於"一家子"–都往卡洛琳家去,这–真的是一整个不适当不合宜的要把人家SaO扰到什麽地步啊
明了她心里在想甚麽,卡洛琳很快的,诚挚的接下去说:“我跟你说,你千万不要客气,也不要觉得这有什麽奇怪的,这其实是茹丝提议的,我家看起来是一大家子,但是白天除非茹丝过来,不然其实是没有人的,你在我家仍然可以安静的休息,只有晚上可能吵了点,如果你过来,茹丝会过来陪你,煮给你吃,或是,你要黎过来也好,总之,没有问题的!”
卡洛琳这般的诚恳和郑重让她觉得万分感动,但是她心里有很多"however",很多不同角度和层面的顾虑还有问题,只能老实说:“这,不光是麻烦你和茹丝,这样躲到你家去,实在是….”她说不出来自己的感觉
但卡洛琳马上明白她的意思,而带着思索和考虑的说:"我可以想像你的考量,茹丝和我都欢迎你住到我家来,但是,我也知道,你住过来,对你来说是有好有坏.”
她叹出一口气,卡洛琳说的"有好有坏”是再确实不过;好的是她不用在这个屋檐下等着看不知道御天摆出甚麽样的脸sE,让所有关心她的人担忧他使出什麽招术来对付她;坏的是,这样离家,就真的等於是撕破脸了.眼前看起来她在"恢复中",但是没多少天後她就要面对另一场手术,那动完第二摊手术後要如何呢?这是她自己得要面对的问题,难道还要卡家把这个烫手山芋接了一bAng再一bAng吗?她非常清楚茹丝和卡洛琳都是无b善良的好人,问题是,她怎麽可以这样对待她们呢
卡洛琳也叹出一口气,然後谨慎而好奇地问:"嗯…..,御天那个人,他的X情脾气怎麽样呢?你觉得跟他在一个屋子里会有风险吗?”
她知道卡洛琳在问甚麽,但是,她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过去他们两人吵架,没有真正的恶言相向,没有摔门砸东西当然也没有互相动粗,但是,她很明白,发现对方外遇的心情,跟”意见不合”是有很大的差别的.仔细去回想,御天从来没有提过他跟前妻提离婚之後和签字前是甚麽样的景况;他不提,有两个可能,一是没甚麽好提的,因为不过就是平淡无奇,或者,是场面过於残暴惊人,他不愿意再去提起
但是,十几年後,他们的角sE和立场都不同了;当年是御天跟她外遇,现在换了是她外遇,对御天来说,这不光是景况完全不同,甚至到了情何以堪的地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到这里,她不禁一面思忖一面说:“我真的不知道呢,早上他那样转身就走了,我不认为他是有所准备而跟我摊这种牌,只是,经过一个白天之後,其实我不知道他下班回来时会是怎麽样,不过,”她想了一下,公平而理智的说:“如果我相信他的家教,如果我相信自己在嫁他时,是选了一个有人X,有修养的人,也许我该相信他不会在这种时候过份的为难我吧.”
卡洛琳长长地”嗯….”了一声,带着思索,也带着考量,然後沉声且不安地说:“黎非常非常担心你在那个屋檐下,我觉得他的焦虑,已经到了那种…”卡洛琳短而深地叹出一声:“像他对你的手术的安排,旁人可以感觉得到他用上整个人的心力,就算过程曲折,可是他仍然有事情在掌握之中的笃定,但对现在的情况的无力和忧虑….”
听卡洛琳讲到这里,她的脑子里好像门锁弹开来一般,突然就通了,不禁讶异地脱口而出:"黎要你收留我们母nV吗?!”
让她在倏然间恍然大悟的,是黎没有办法在身边顾着她时,他的第一个反应和做法就是想办法把她"托婴";这一点,在他原本要去西雅图看小雨时就已经这样做过了,因为没有办法讲穿御天其实已经去出差,所以他把身T多恙的她托给医生–他同学卫斯理,现在她病弱时候面对这种状况,他不能把她接到自己家去,所以他想把她托给是护士的好朋友好邻居卡洛琳
“不不不他没有直接这样说!”卡洛琳连忙说:“但是我知道他很担心,很不愿意见到你在这种情况下还要跟御天处在一个屋檐下,但是,对於是不是把你接出来,又有很难取舍的两难…..”
“所以,他说把可伊叫回来陪我….”她缓缓地,思索地说,但是,心思已经游到了另一件事情上
就是–她想到御天跟前妻的情况,但是,黎自己也曾经历过那一段腥风血雨,而且,黎把小雨带出来住了超过一年之後才离婚,再加上现在那恨不得让他求生不得求Si不能的官司,黎当年的过程是如何的惊淘骇浪,事情到了何等难忍和不堪的地步,想来是远超过她的脑子可能想像的范围;如今她面临如此的景况,就算黎当然明白天下没有两件事是完全一模一样的,但是一个人在怨恨焚心的情况下,实在是很难估想御天会做出些什麽事来;黎的焦虑忧心其实是有他的原因和理由的
想到这里,她不禁蹙眉深思;那麽,究竟她该照原计划把可伊叫回来,还是她自己款包袱逃这不知灾情会有多惨重的难呢
就在她沉Y着时,卡洛琳忽然意味深长地问:"你觉得,御天会乾脆主动跟你离婚吗?”
这句话进到脑子,让她顿时怔住一下;从来她都想着要跟御天离婚,却没有想过御天会想要跟她离婚的这个版本,但是,现在想来,对於红杏出墙的nV人,日本人的作法是不是老子立马把她休了?!於是她不禁直接就说:"如果是这样,也最好.”
“哦…,这样不好…,”卡洛琳很快就接了话,但是语音徐缓,彷佛正在考虑着,但是她又强调了一声:“至少是现在…”然後才接下去说:“其实,黎跟我都有想到这一点,这个,也跟你是不是来我家住有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卡洛琳说得让她一时意外而不解,但是卡洛琳马上就转口问她:“你的医疗保险还是挂在御天的名下对吗?”
这句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她马上就明白卡洛琳在说甚麽
医保的事,真的是”onlyintheUSA”;如果跟住在台湾的朋友说因为医保所以不能轻易分居或离婚,很可能大家会觉得匪夷所思.在很多州,“分居"视同”离婚”,所以被保险人是可以把”配偶”踢出保险的,但是,她忍不住接下去说:“我银行有保险啊,如果御天要这样做,那我赶快转就是了.”
“不行啊,问题就是不可以转啊!”卡洛琳接得b她还快:"我知道你在想甚麽,这个年头转保险,很可能当天或一两天内也就生效了,所以你觉得没甚麽,但是,你不知道你们银行签约的保险公司保些甚麽,以你现在的情形,如果换到你们银行去保,你的心脏手术马上就出大问题了!”
她听了马上大惊,为什麽卡洛琳会这麽清楚?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银行跟保险公司签约的条件是些甚麽.於是她出口就问:"出甚麽样的大问题?”
也许卡洛琳有点後悔就那样冲口而出,她缓了口吻婉声解释:“我先跟你说,黎和我讲到这些,绝对不是在你背後说些甚麽,只是我们刚好聊到….”
她连忙对卡洛琳说千万不要这样说;他们两人都等於是她的亲人,她绝对不会这麽想他们的
两秒钟的静寂後,卡洛琳低声但清晰的说:“黎去问出你们了银行签约的保险公司是哪一家,发现里面没有包括医学中心这间医院.”
这让她当场大惊;惊的不是黎去问出她银行的保险公司;他是个医生,她工作的是间大银行,无论他用甚麽方法,要问出她银行往来的保险公司是易如反掌;保险公司一共也就只有麽几种保险类别,从类别去查是不是包括一间这麽大的医院实在是很容易的事;从早上跟黎通电话後,一直到他跟卡洛琳讲到话,这中间远超过三小时,以黎的能力和头脑,他当然不可能三小时都找不到这点资讯
所以,她吃惊的是银行签约的保险公司怎会没有包括医学中心?就算医学中心是b较新的医院,但是她以为这样跟中佛大学合作的教学医院理论上收保险不会收得这麽"小气",而他们银行,一个在佛州有数千员工的大型金融机构,怎麽会签下这麽烂的保险条件啊
她表达了她的百般不解,於是卡洛琳用耐心的口吻解释道:“你不要以为御天他们的保险有包括医学中心,所有的医保都该有才对,其实医学中心是一个特殊医院,主要的目的是研究和教学,所以收的保险很有限,这是他们目前的政策,很难评论他们这样做对不对,如果纯粹以一般的病人来说,其实并没有甚麽疾病是在佛州医院内没有办法解决的,理论上来说,你的情况也不是在佛州医院没有办法处理的,只是因为你有黎,所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霎时间她恍然大悟;的确黎在告诉她他在官司结束後会去医学中心工作时,有提到过这个医院处理的病例都b较专JiNg,也就是说,他不再需要为了对他来说缺乏挑战X的琐碎工作疲於奔命.而也就是因为他将到这间医院工作,对这整个系统有相当认识,黎才会想到要去查医保的事吧.以他们银行的保险,有包括一个医学中心或是没有,可能大部分的人都没有感觉,因为他们不会有那样的"需要".而这也让她想到,她有些加州的朋友们,一有甚麽状况就去看史丹佛的名医,等到她们的老公不在矽谷任要职,才发现原来那种等级的医生并不是”日常”,而是奢侈
她不觉吐出一口气来,终於前後融会贯通,总合结论的说:“所以,黎担心我和可伊两人在这个屋檐下的状况,可是,我也不能轻易离家,造成"分居"的事实,让御天去做这样的法定主张,如果他再狠一点,马上就跟我离婚,我只要画押下去,不用等离婚生效,他也可以把我踢出他的保险.”
说完,她忽然觉得,曾经她无奈自己面临的这些身T的状况是伸头一刀缩头还有一刀,到现在,她终於发现,如果再加上现在这般进退两难的,她的命运根本是一整串的一刀一刀再一刀
倏然间,她觉得整颗心整个人都无b的疲累;x口勉强提着的一小口气,也随着情绪的低落而泄尽
卡洛琳叹出一口气,沉Y片刻,带着思考地说:"其实,我心里是倾向把你接来我家住的,一方面,你可以安心的休养,不用提心吊胆的窝在那个房子里,另一方面,让你跟御天两人暂时分开,冷静一下也许也好,再说…”卡洛琳停住了一小会儿,才接下去说:“老实说,虽然我并不真正”认识”御天这个人,但是,就算感觉上他自私自大,我仍然不认为他会是个落井下石,赶尽杀绝的人,你不过是到朋友家养病,他就把你当成”分居”,这个,恐怕他的离婚律师也不容易帮他办到这一点吧?”
卡洛琳的话结束在一个问号上,在她心里,对於御天究竟会有什麽反应,也是一个很大的问号;回想近期御天跟她的相处,在电话上他态度嚣张无理无情,但是在医院顾她时却有如天使般尽心尽力任劳任怨.如果冷静去分析,御天的心情很可能充满了矛盾,不停地在两个极端来回摆荡
而现在,纯粹就看他打算往哪一端摆去了
但是–她心想–他会怎麽摆,多少也关系到她要怎麽推
想到这里,她x1进一口气,凉凉的空气带给她一丝头脑的清晰,唤醒几许思考的能力,於是她手臂环上x前,语声稳定地说:“我想,在我们想像御天会怎麽反应的同时,也许他也在想像我会有什麽动作;不论他原本打算如何,若我有任何动作,那等於是挑拨他去采取相对的反应.黎为什麽这麽焦虑,主要是因为他觉得我现在的情况很难应对任何不利於我的改变,那麽,“不做什麽”也许是我现在该有的反应吧.”
她可以感觉到卡洛琳在那头默默的点头,认同的说出:“对,也许不要做什麽大动作的改变是对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後她放出x上那口气,缓缓静静地说:“所以,我想还是照原定计划吧,就让可伊回家来,不论我跟御天是什麽样的情况,我还是很想念她的.”
卡洛琳低低说了一声:”也对,或许暂时先这样.”,然後卡洛琳换了一口气,说:“下午跟黎通过电话後,我有跟茹丝说你的情形,她说如果你不过来住,那她这两天会过去看你,也会做些东西来给你吃.”
她正要开口说怎好这样麻烦茹丝,卡洛琳就接着说:"你不要不好意思,我妈妈真的有把你和黎两人当自己人,她说要去看你,你就让她过来吧.”然後卡洛琳又接一句,铿锵有力地:“让御天知道,你虽然没有娘家在附近,但你等於有个美国妈和美国姐姐,这样也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吧.”
她不禁低头轻叹一声,心上涌起一阵微酸地感慨,但是她随即警告自己要控制好情绪不要让它恣意泛lAn.於是她诚挚地谢过卡洛琳
然後卡洛琳说:"那这样,我跟茹丝说,让她帮可伊把东西收拾集中一下,等会儿可伊回来,就帮她载回来.”
她看了一下时间,发现可伊快放学了,她也该准备打电话给可伊了,於是再次谢过卡洛琳.卡洛琳说了几声都是小事不要客气…等等之後,似要说出再见,但又止住,长叹一声,语重心长地说:"你一定要好好保重,如果你有任何风吹草动,我想黎真的会受不住的.”
她不禁顿住一下;不是不能相信卡洛琳跟她说的话,而是瞬间她想到早上在惊慌混乱中跟黎说这件事情时,黎虽然一时愕住,但却非常短暂,几秒钟内他随即反应出整个计画,要她照他的步骤一二三四地做,镇静而稳定的程度,如同她飘摇在惊滔骇浪中的舵手一般…
此时,卡洛琳的声音继续传来:“我可以感觉得到他的压力,但我相信他绝对不会在你面前露出半点痕迹.”
她的脑海中出现黎的影像,直视着她的双眸深挚而温柔,清瘦的身躯或许显得几分单薄,但却蕴含着一GU静默而不可忽视的力量,和无论在任何情况下"Iwillyoufall”的坚持和决心…
倏然间她彻底明了,无论如何,如果有一天她可能倒下,那势必是在黎倒下之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於是她肯定,几近坚决地说:“我会好好保重自己,我不会让你们C心的.”
听她这样说,卡洛琳似乎放下心来,於是说那就让她去打电话给可伊,然後又加上一句:“我来问我妈妈看她是哪天晚上有空,我跟她一起过来.”
一时她不禁怔想为什麽要”晚上”,白天她自己一人在家大家b较容易讲话.如同知道她的心一般,卡洛琳笑着说:“这样御天会真正看到你在这儿可是有靠山的,不要妄想造次.”
听到最後一句她就笑出来,但心里满是感动和感激
跟卡洛琳说再见,结束通话後,她就简讯了可伊,虽然时候还早,但相信可伊可以开手机的时候就会看到.她没有把”简”讯打得落落长,只简单地跟可伊说可以用手机时就打给她,有要事得要跟她说
她继续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从手机稍微看了一下公事的email,虽然一时也没有办法做些甚麽,但是光看那些水深火热的来来往往,她的脉搏就在不觉间逐渐变快;就在她几近按下”回覆”纵身其中时,蓦地电话响起来,萤幕上出现了可伊的头像
她一接起来,就听到彼端传来无b嘈杂的声音,b背景还要大声地可伊开心的向她问好,然後问她一切都还好吗?有甚麽要事得要跟她
她只好努力使上力气,问可伊是在哪里,为什麽这麽吵?可伊说她在校车上,每天都是这麽热闹的
背景这麽吵,她觉得自己很难用喊的去跟可伊说这样的事情;一方面她没有这等力气,另一方面,就算用喊的恐怕可伊也听不清楚
於是她只能很简单的说:“等下你回卡洛琳家後,就收拾东西搬回来,茹丝已经在帮你收一部分东西,剩下的你要自己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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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早餐前好一阵子,除了那两口之外,她实在再也没有办法下咽,觉得x口哽住一个沉重的y块,放不下去也掏不出来;终於,她叹了口气,决定放弃,把自己从餐桌前提起来,如同行屍走r0U般把杯盘拿到厨房,开了水龙头,把它们冲水之後,搁在水槽里
站在流理台前,她回想黎要她做的第三件事是什麽?她怔在那儿,觉得一片空白茫然,好一会儿之後,才努力从脑子里掏出记忆:黎要她泡一杯橘香红茶.於是,她开了厨柜,取出装茶包的铁盒,前後翻了几次,都没有看到橘香红茶;我竟然把自己喜欢的茶都喝光也没有买吗?她有点意外,但也只好放弃,随手取了一包英国早餐茶,撕开纸包,把茶包放在杯子里,然後把小水壶装了水,搁到炉子上,回身去把茶包的铁盒放回去厨柜.在关上盒盖时,眼角出现一抹橘sE,她再看一眼,发现一整排橘香红茶包好好的一起站在里面.她不禁怔然了;我是瞎了眼吗?在原位迟疑了几秒钟,终於决定既然已经开封,那喝英国早餐茶也就算了,於是她把盒子盖好,收回去厨柜.因为不想在厨房和客厅间走来走去,她决定在厨房等水滚.她靠在厨台边,神志麻木而模糊,视线茫然地落在水槽边,发现那里有一颗水珠,她不禁怔怔盯着这颗水珠,发现它虽然浑圆透明,但是完全不反S任何光芒;怎麽会有水珠不反S七彩的光呢?她模糊而疑惑的想,然後,蓦然间,她感觉足下虚软,头晕气弱,连视线也有些摇晃不稳
我站在这里究竟有多久了?为什麽水还没有滚?她不禁几分怔然几分恍惚,茫茫然移了视线去看水壶,才发现–她没有开炉火
她霎时顿住,随即觉得泫然yu泣,一手扶着台面,一手颓然支上额角;我是在做什麽?为什麽我这样没脑子?她赶忙呼x1了一次,放弃地垂下首,扶着她伸手可以构及的家俱,慢慢移身回去沙发上坐下
她努力忍住眼泪,努力去想黎要她做的下一件事是什麽?此时她的视线刚好遇上前方一大块黑sE的萤幕,让她想到黎说在flix选一片,或是听她喜欢的音乐.於是她m0到遥控,把电视开了,随便按下flix出来的第一片,然後身T就软软地倚上沙发,头靠在扶手上.这样躺下之後,其实她的视线是落在电视上方那块空白的墙壁上.她蜷起腿,没有力气挪动身T,所以她也不知道电视上在演些什麽;空气有如凝固的玻璃,把她整个镶嵌在里面,她不动,也不感觉呼x1,只是定如石像般地躺在那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手心散出隐隐地痛感.她低下头去,才发现自己两手都攥得Si紧,短短的指甲抠着手心,已经把两手各压出四个血sE印记
也到这时,她感觉到下颚和耳际都散出隐约的cH0U痛,方才意识到自己的牙关都一直紧紧相扣着
她幽幽叹出一口气,支撑自己坐起来,但是不知道坐起来要做什麽,心里是说不出的心神不宁,六神无主.在她还发愣着时,她的手机咚了一声;这让她砰然一惊,猛然拿起手机来,一眼之下,发现那陌生的讯息是来自警卫室,通知她医疗器材公司的货车已经进入社区.在她还盯着这个讯息时,手机又再震动,她把讯息滑出来,发现是个email,也来自警卫室,通知她同一件事情
她执着手机,不禁心想,所以,御天收到黎进入社区的通知也是这样接连两遍,然後他就数着七分钟之後"来客"抵达他家门口…
想到七分钟,她不觉抬眼去望了一眼墙上的钟,意识到她得要去稍微整理一下衣容.於是她进房间去简单换了衣服,把头发理了一下.等到她走出房间来时,门铃就响了.她直觉再看了一眼钟–真的恰好七分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门启处,送货先生身子两旁各一个扁而大的纸箱,见她就愉悦地打招呼并确认货有送对地方.见这位先生态度非常和善,她就放心了,於是礼貌而客气地问他可否帮她把两样东西组合起来.这位先生马上乾脆的同意,在玄关处快手快脚的把纸箱拆开,熟练的把助行器和浴室座椅组装起来,并让她试用,试坐,确定有调整到合适她的高度,还非常好意的帮她把椅子搬进浴室,安置在淋浴间里
助行器到手之後,走路b较稳当踏实,所以感觉好了很多,只是经过这一早上,她觉得人累神虚,带着微微的晕眩,於是她回到沙发上,坐下後整个人就倚下了;茫茫然躺了好一阵子,忽然她想到不知现在几点了,视线往钟那儿瞄了一眼,才发现已经过中午了
时间竟然过得这麽快?她垂眉低首感觉了一下,虽然只吃两口早餐,但是她并不饿,可是,如果她不吃午餐,也许等着她LINE他的黎也不会吃午餐.如果要他吃饭,她得要想办法喂自己才行
於是她起身,拄着助行器移身到厨房
她还记得御天说准备了卤r0U饭给她当午餐;她打开冰箱,发现在她眼睛高度的那层有几个叠起来的碗,里面装了东西,用保鲜膜包好.她拿起来看了看,发现一个碗里是白饭,刚好是她的食量的份量,一小碗r0U燥,还有一个剥好壳的卤蛋,旁边的小碗里装了切好洗好的青菜,想来她煮点水烫了就可以吃,再旁边的一个小钵子装了切好的香菜,然後连胡椒瓶也就在这些碗的旁边
她看到胡椒瓶有一点讶异,她吃卤r0U饭会撒白胡椒,但是,御天为什麽连胡椒瓶都放在冰箱里
然後她看到胡椒瓶身贴了一张纸条,上面是御天工整的字迹,说这是她的午餐,在把饭和卤r0U卤蛋拿出来加热时,把胡椒瓶也拿出来,等到她烫好青菜,胡椒瓶的水气应该就已经乾了,这样她就可以享用了;把胡椒瓶跟午餐一起放在冰箱是为了怕她忘记,但提醒她不要打开盖子,免得让胡椒粉受
读着这张纸条,她整个人怔在那儿,这样的”无微不至”,是不是等於把她当成”兰花”,做张饼挂在她的脖子上不说,还仔细到连胡椒瓶都要帮她栓在一起
也许”脖子上的大饼”是有几分可笑的,但是望着眼前的这一堆小碗,她脑中开始出现御天站在厨房里一样一样细细分装的景像;他竟然花这样的心思,付出这般的时间和工夫!一时之间,她不禁怔然而愕然了
这会儿她没有忘记开炉火;在饭和卤r0U还在电锅里时,水就滚了,於是她烫了青菜,把水滤乾,在午餐蒸好时,她发现胡椒瓶身已经乾了,於是她把卤r0U和卤蛋搁到饭上,撒了香菜和胡椒粉,青菜搁在一边.这次她记得多煮了一些水,所以泡了那杯英国早餐茶,然後拿到厨房里的小桌边,坐了下来
她舀了一匙卤r0U饭放进口中,那鲜美的味道马上让她感到衷心的佩服;御天的手艺真的是宝刀未老,甚至可说是日益JiNg进.从小她习惯上海菜的JiNg致,不论是妈妈煮的,或在外面餐厅吃到的,但是,就耐心和悟X,如果轮到自己出手烹煮,她勉强只是个”活命”的等级而已,但这不表示她没有一流的品嚐能力.在御天拿手的台菜日本料理之中,有几样是她特别喜欢的,卤r0U饭就正是其中之一,而御天竟然会在她出院一回家来就煮了这块”饼”,还好好的量身订制了她的头型脖围,稳稳当当的帮她套在脖子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嘴里嚐的,是一口好滋味,心里的感受,却是五味杂陈而百感交集
她咽下第一口,觉得自己”及格”了,可以打电话给黎了,於是她点出绿sE的LINE,按下freecall.不过是两秒钟,黎就接起来了,温柔关切的问她在吃饭了吗
她马上回答她坐在午餐面前,正在吃
然後她听到黎微微一笑,说:“很好,你要正常吃饭,这样可以好好恢复.”
早上在心神慌乱中她没有看自己是几点打电话给黎的,她知道距现在很可能没有超过三小时,但是,感觉上却好像长过一生一世.他们之间没有用过LINEphone,现在听起来黎的声音跟”电话”很不一样,虽然很清楚,却有从火星传来的感觉.想到她听得到但见不到的黎,对她来说等於是远在火星,喉底那个热热的y块就又升了上来;的确她知道吃饭和休息对於病後的恢复很重要,可是心里那种强烈的失落感却让她胃口尽失,再好滋味的食物,也没有办法再吞下半口了
觉得黎应该已经对她放心,於是她关心地问:“你吃饭了吗?”
黎一声浅笑,说:“我正要去准备午餐.”
她心想果真如此,如果不打给他,他大概就会在那儿等着,自己不去吃饭吧.她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声
然後黎声音稳定语调轻缓的说:“你一面吃,我很快跟你说一声,我有找卡洛琳,但我想她在上班,没有机会接电话,我有留言给她,不过,”黎换了一口气,很快的接下去说:“不要担心,因为不知道卡洛琳什麽时候会听到语音,所以我打了电话给茹丝,茹丝说没有问题,她会帮可伊把东西收拾打包一下.”
她谢过黎,也轻浅地说她不会担心,她知道他会做他答应帮忙的事情.然後黎问了她收到助行器没有,她连忙告诉他收到了,送货先生也帮她组装起来了,黎於是微笑说很好,这样就好
然後黎低声而温柔的说:“继续吃饭,吃完如果有力气的话,洗个澡去睡午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轻轻”嗯”了一声回应,然後说:“你也去吃饭吧.”黎於是也低声回答:“会的,你不用担心.”
然後,两个app间,隔着如同火星和地球的二十英哩,就静默下来
他掩睫垂首,心里觉得她该去吃饭,该要休息,但是,”再见”两个字沉在x底深处说不出口,一声叹息却不禁滑了出去;他连忙把手机朝前转了九十度,不让这GU情绪传声过去,另一手就抚上了额际,对她的思念和记挂在眼後脑底隐隐作痛
就在这时,他听到她x1了一口气,然後轻如吹气般说了再见
他的心,猝然间颤了一下,但是他把持住自己,也静声道了再见
结束通话,手机离手,她双手就摀上脸,十指都拦不住泪水;在心里她苦恼怨责地问自己,你倒底要怎麽样呢?!如果没有御天”横加阻拦”,黎势必是她家他家两边跑,快要等於”上班”一样;他已经费尽心力帮她安排了手术,在医院日夜不分的照顾她,现在她还要他早出晚归?对他的歉疚和见不到他的哀怨像两GU来自不同方向的绞链,交缠在一起把她紧勒到觉得昏乱而窒息,情绪的低落和对眼前的景况的不安,和这个静寂到如同深海或山顶的牢狱的房子,都让她的眼泪无可控制的恣意泛lAn,而她也无力去收拾
她坐在桌前哭了好一会儿,到她觉得自己人虚到快要坐不住,开始担心如果她真的颓然倒地不起的话,岂不是吓坏晚点回来的可伊.没有黎在身边帮她在乱哭一场後用温毛巾擦脸,她只能拄着助行器,把只吃了一口的午餐收回冰箱,慢慢移到浴室,把自己清理乾净.她不敢确定还有力气洗澡或淋浴,只好在心里跟黎说对不起我要直接进到下一步,躺下来看能不能睡一会儿
从浴室走出来,她往御天的房间看了一眼,发现他在早上匆忙出门前还帮忙把”她的”被子铺得好好的,但是现在她不想也不愿再躺到那张床上.她在心里自忖了一下,虽然觉得有点”冒险”,但仍然下定决心要爬到楼上去睡可伊房里那张”自己的”床
可是,站在楼梯口,忽然她发现,平常从来不觉得,但现在看二楼就好像在面前的一座山一样,而且,也没有办法把助行器带上二楼,不过可伊的房间离楼梯口没有太远,她想几步路没有助行器应该也没有关系吧,毕竟她不是腿受伤像需要拐杖那样的需要辅助
於是,她就在心里为自己暗祷一声,攀着扶手往楼梯上一级一级小心谨慎的移上去;她家的楼梯在中间有转折处,刚好可以停下来休息一小会儿.就这样,一步一阶的慢慢爬,小心注意着自己没有晕,虚,脚下有没踏得实在,不多时就也上到二楼,m0着墙壁走进房间
扶着床边坐到自己平日惯常睡的那张床上後,开心和安心就像春yAn照上雪山一样从心底蒸融上来.她把枕头抚了抚,躺了下来,把触感和气味都熟悉的被子拉上来盖到下巴,感觉好像寄居蟹终於找回自己的壳一样,整个人是松了一口气的舒服自在.她不禁深深的呼x1一次,自然而然就安适地阖上了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後,不出几秒钟她就睡着了
她睡得又深又沉,好像进入深度麻醉一样,完全失去对时间的感觉;不知过了多久,茫然中她稍有几分迷蒙的半梦半醒,好一会儿後,她才意识到她现在在家里,在自己的床上,也才渐渐想起来身边的人和事,感觉到自身和这些人与事的关连,终於想到不知道现在几点,可伊放学没有,黎或茹丝是否有机会跟卡洛琳说到话…
想到这些,她连忙翻身把手机m0出来,解除飞行模式
果真,手机里有一些讯息.黎LINE来说卡洛琳有回电给他,茹丝简讯她说一切就绪,要她放心.卡洛琳也在她的手机留言,说等会儿放学後会把可伊送回来
最後卡洛琳说:"你如果有JiNg神,可以在三点後打电话给我,想跟你聊聊.”
她不禁心想,我–也想跟你说话呢.於是她看了一下时间,三点半–这真是完美之极,可伊还没有放学,她还有一些时间
於是她调整了枕头,让自己坐起来些,LINE了黎谢谢他,也顺便报平安,跟他说她有睡午觉.然後她滑出卡洛琳的头像,轻轻点下去
线路才接通,卡洛琳马上就接了起来,你好我好两声後,卡洛琳深深叹出一口气,语带同情的说:“秀秀啊!怎麽会这麽荒唐呢?!”
这句话让她在心里也沉叹一声;的确是荒唐得离谱啊!羞愧和无奈让她不知如何接口,卡洛琳却接下来说:“你为什麽不叫我帮忙呢?!我可以设定他是访客,这样纪录不会留在你家啊!”
这句话让她一时顿住;问题是,黎从两年多前就进来这个社区了;当然,对於”远古”的纪录,大家心里若能”放下”,那就不用再提了,而也许这就是御天一直都没有”表示”的原因.但是,从她发现第二个脑瘤,和心脏情况变坏之後,黎进出社区变得这般频繁,那麽,一切自然就另当别论了.如果说,她及早发现社区的访客纪录全部都清清楚楚在网上,她会把黎的名字”寄挂”到卡洛琳家去,让黎每次进社区都谎报自己是卡家的访客,然後让卡洛琳收那些黎进到社区的简讯和email?这实在是一种难以解释的复杂状况;对她的情况的关切和怜惜,黎不会拒绝,但是心理上的感受却会是微妙而让人受伤的,尽管到最後不论怎麽做,都不会改变他们之间实质的关系;可是,做为一个已有相当成熟度的rEn,她非常明白,就算是稻草,每一根都有它的份量,尤其,什麽样的事是稻草,什麽样的事是铁板砖块,这–真的纯粹是关乎在个人的感受了
但是,即便是稻草,就算是羽毛,她也绝对绝对不愿伤害黎半分;她相信他明白她的心,但是,眼前的情况的无奈和难堪,实在是有如利刃般的伤人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不禁在心里叹出一口深而长的气,但是安声谢过卡洛琳,而没有多说什麽
然後卡洛琳思考了一下,语声郑重地问她:“你,要考虑来我家住一阵子吗?”
这样的问题让她一时颇感意外;早期她跟御天吵架时,会伤心自己没有娘家可回,但是,终究她也习惯了,而不再去想牵着孩子逃离这个屋檐下的事;她有人妻朋友曾提着小皮箱去住饭店,做SPA开香槟,爽快的把怨气发在那个招惹她的人的信用卡上,但她也只是脸书上照片看看,微笑一下,而没有真正这样想,这样做
而现在,无论她和御天的婚姻本质是如何,总归她是那个劈腿外遇的人,尤其,眼前,现在,她还是个病人,就算卡洛琳认可她们之间的交情,但是,住去卡家,这已经是一种叨扰,再说,她去住,表示可伊一定也会留在卡洛琳那儿,那难道再加上一个黎去"探望"?这样她家三个人–其实是等於"一家子"–都往卡洛琳家去,这–真的是一整个不适当不合宜的要把人家SaO扰到什麽地步啊
明了她心里在想甚麽,卡洛琳很快的,诚挚的接下去说:“我跟你说,你千万不要客气,也不要觉得这有什麽奇怪的,这其实是茹丝提议的,我家看起来是一大家子,但是白天除非茹丝过来,不然其实是没有人的,你在我家仍然可以安静的休息,只有晚上可能吵了点,如果你过来,茹丝会过来陪你,煮给你吃,或是,你要黎过来也好,总之,没有问题的!”
卡洛琳这般的诚恳和郑重让她觉得万分感动,但是她心里有很多"however",很多不同角度和层面的顾虑还有问题,只能老实说:“这,不光是麻烦你和茹丝,这样躲到你家去,实在是….”她说不出来自己的感觉
但卡洛琳马上明白她的意思,而带着思索和考虑的说:"我可以想像你的考量,茹丝和我都欢迎你住到我家来,但是,我也知道,你住过来,对你来说是有好有坏.”
她叹出一口气,卡洛琳说的"有好有坏”是再确实不过;好的是她不用在这个屋檐下等着看不知道御天摆出甚麽样的脸sE,让所有关心她的人担忧他使出什麽招术来对付她;坏的是,这样离家,就真的等於是撕破脸了.眼前看起来她在"恢复中",但是没多少天後她就要面对另一场手术,那动完第二摊手术後要如何呢?这是她自己得要面对的问题,难道还要卡家把这个烫手山芋接了一bAng再一bAng吗?她非常清楚茹丝和卡洛琳都是无b善良的好人,问题是,她怎麽可以这样对待她们呢
卡洛琳也叹出一口气,然後谨慎而好奇地问:"嗯…..,御天那个人,他的X情脾气怎麽样呢?你觉得跟他在一个屋子里会有风险吗?”
她知道卡洛琳在问甚麽,但是,她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过去他们两人吵架,没有真正的恶言相向,没有摔门砸东西当然也没有互相动粗,但是,她很明白,发现对方外遇的心情,跟”意见不合”是有很大的差别的.仔细去回想,御天从来没有提过他跟前妻提离婚之後和签字前是甚麽样的景况;他不提,有两个可能,一是没甚麽好提的,因为不过就是平淡无奇,或者,是场面过於残暴惊人,他不愿意再去提起
但是,十几年後,他们的角sE和立场都不同了;当年是御天跟她外遇,现在换了是她外遇,对御天来说,这不光是景况完全不同,甚至到了情何以堪的地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到这里,她不禁一面思忖一面说:“我真的不知道呢,早上他那样转身就走了,我不认为他是有所准备而跟我摊这种牌,只是,经过一个白天之後,其实我不知道他下班回来时会是怎麽样,不过,”她想了一下,公平而理智的说:“如果我相信他的家教,如果我相信自己在嫁他时,是选了一个有人X,有修养的人,也许我该相信他不会在这种时候过份的为难我吧.”
卡洛琳长长地”嗯….”了一声,带着思索,也带着考量,然後沉声且不安地说:“黎非常非常担心你在那个屋檐下,我觉得他的焦虑,已经到了那种…”卡洛琳短而深地叹出一声:“像他对你的手术的安排,旁人可以感觉得到他用上整个人的心力,就算过程曲折,可是他仍然有事情在掌握之中的笃定,但对现在的情况的无力和忧虑….”
听卡洛琳讲到这里,她的脑子里好像门锁弹开来一般,突然就通了,不禁讶异地脱口而出:"黎要你收留我们母nV吗?!”
让她在倏然间恍然大悟的,是黎没有办法在身边顾着她时,他的第一个反应和做法就是想办法把她"托婴";这一点,在他原本要去西雅图看小雨时就已经这样做过了,因为没有办法讲穿御天其实已经去出差,所以他把身T多恙的她托给医生–他同学卫斯理,现在她病弱时候面对这种状况,他不能把她接到自己家去,所以他想把她托给是护士的好朋友好邻居卡洛琳
“不不不他没有直接这样说!”卡洛琳连忙说:“但是我知道他很担心,很不愿意见到你在这种情况下还要跟御天处在一个屋檐下,但是,对於是不是把你接出来,又有很难取舍的两难…..”
“所以,他说把可伊叫回来陪我….”她缓缓地,思索地说,但是,心思已经游到了另一件事情上
就是–她想到御天跟前妻的情况,但是,黎自己也曾经历过那一段腥风血雨,而且,黎把小雨带出来住了超过一年之後才离婚,再加上现在那恨不得让他求生不得求Si不能的官司,黎当年的过程是如何的惊淘骇浪,事情到了何等难忍和不堪的地步,想来是远超过她的脑子可能想像的范围;如今她面临如此的景况,就算黎当然明白天下没有两件事是完全一模一样的,但是一个人在怨恨焚心的情况下,实在是很难估想御天会做出些什麽事来;黎的焦虑忧心其实是有他的原因和理由的
想到这里,她不禁蹙眉深思;那麽,究竟她该照原计划把可伊叫回来,还是她自己款包袱逃这不知灾情会有多惨重的难呢
就在她沉Y着时,卡洛琳忽然意味深长地问:"你觉得,御天会乾脆主动跟你离婚吗?”
这句话进到脑子,让她顿时怔住一下;从来她都想着要跟御天离婚,却没有想过御天会想要跟她离婚的这个版本,但是,现在想来,对於红杏出墙的nV人,日本人的作法是不是老子立马把她休了?!於是她不禁直接就说:"如果是这样,也最好.”
“哦…,这样不好…,”卡洛琳很快就接了话,但是语音徐缓,彷佛正在考虑着,但是她又强调了一声:“至少是现在…”然後才接下去说:“其实,黎跟我都有想到这一点,这个,也跟你是不是来我家住有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卡洛琳说得让她一时意外而不解,但是卡洛琳马上就转口问她:“你的医疗保险还是挂在御天的名下对吗?”
这句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她马上就明白卡洛琳在说甚麽
医保的事,真的是”onlyintheUSA”;如果跟住在台湾的朋友说因为医保所以不能轻易分居或离婚,很可能大家会觉得匪夷所思.在很多州,“分居"视同”离婚”,所以被保险人是可以把”配偶”踢出保险的,但是,她忍不住接下去说:“我银行有保险啊,如果御天要这样做,那我赶快转就是了.”
“不行啊,问题就是不可以转啊!”卡洛琳接得b她还快:"我知道你在想甚麽,这个年头转保险,很可能当天或一两天内也就生效了,所以你觉得没甚麽,但是,你不知道你们银行签约的保险公司保些甚麽,以你现在的情形,如果换到你们银行去保,你的心脏手术马上就出大问题了!”
她听了马上大惊,为什麽卡洛琳会这麽清楚?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银行跟保险公司签约的条件是些甚麽.於是她出口就问:"出甚麽样的大问题?”
也许卡洛琳有点後悔就那样冲口而出,她缓了口吻婉声解释:“我先跟你说,黎和我讲到这些,绝对不是在你背後说些甚麽,只是我们刚好聊到….”
她连忙对卡洛琳说千万不要这样说;他们两人都等於是她的亲人,她绝对不会这麽想他们的
两秒钟的静寂後,卡洛琳低声但清晰的说:“黎去问出你们了银行签约的保险公司是哪一家,发现里面没有包括医学中心这间医院.”
这让她当场大惊;惊的不是黎去问出她银行的保险公司;他是个医生,她工作的是间大银行,无论他用甚麽方法,要问出她银行往来的保险公司是易如反掌;保险公司一共也就只有麽几种保险类别,从类别去查是不是包括一间这麽大的医院实在是很容易的事;从早上跟黎通电话後,一直到他跟卡洛琳讲到话,这中间远超过三小时,以黎的能力和头脑,他当然不可能三小时都找不到这点资讯
所以,她吃惊的是银行签约的保险公司怎会没有包括医学中心?就算医学中心是b较新的医院,但是她以为这样跟中佛大学合作的教学医院理论上收保险不会收得这麽"小气",而他们银行,一个在佛州有数千员工的大型金融机构,怎麽会签下这麽烂的保险条件啊
她表达了她的百般不解,於是卡洛琳用耐心的口吻解释道:“你不要以为御天他们的保险有包括医学中心,所有的医保都该有才对,其实医学中心是一个特殊医院,主要的目的是研究和教学,所以收的保险很有限,这是他们目前的政策,很难评论他们这样做对不对,如果纯粹以一般的病人来说,其实并没有甚麽疾病是在佛州医院内没有办法解决的,理论上来说,你的情况也不是在佛州医院没有办法处理的,只是因为你有黎,所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霎时间她恍然大悟;的确黎在告诉她他在官司结束後会去医学中心工作时,有提到过这个医院处理的病例都b较专JiNg,也就是说,他不再需要为了对他来说缺乏挑战X的琐碎工作疲於奔命.而也就是因为他将到这间医院工作,对这整个系统有相当认识,黎才会想到要去查医保的事吧.以他们银行的保险,有包括一个医学中心或是没有,可能大部分的人都没有感觉,因为他们不会有那样的"需要".而这也让她想到,她有些加州的朋友们,一有甚麽状况就去看史丹佛的名医,等到她们的老公不在矽谷任要职,才发现原来那种等级的医生并不是”日常”,而是奢侈
她不觉吐出一口气来,终於前後融会贯通,总合结论的说:“所以,黎担心我和可伊两人在这个屋檐下的状况,可是,我也不能轻易离家,造成"分居"的事实,让御天去做这样的法定主张,如果他再狠一点,马上就跟我离婚,我只要画押下去,不用等离婚生效,他也可以把我踢出他的保险.”
说完,她忽然觉得,曾经她无奈自己面临的这些身T的状况是伸头一刀缩头还有一刀,到现在,她终於发现,如果再加上现在这般进退两难的,她的命运根本是一整串的一刀一刀再一刀
倏然间,她觉得整颗心整个人都无b的疲累;x口勉强提着的一小口气,也随着情绪的低落而泄尽
卡洛琳叹出一口气,沉Y片刻,带着思考地说:"其实,我心里是倾向把你接来我家住的,一方面,你可以安心的休养,不用提心吊胆的窝在那个房子里,另一方面,让你跟御天两人暂时分开,冷静一下也许也好,再说…”卡洛琳停住了一小会儿,才接下去说:“老实说,虽然我并不真正”认识”御天这个人,但是,就算感觉上他自私自大,我仍然不认为他会是个落井下石,赶尽杀绝的人,你不过是到朋友家养病,他就把你当成”分居”,这个,恐怕他的离婚律师也不容易帮他办到这一点吧?”
卡洛琳的话结束在一个问号上,在她心里,对於御天究竟会有什麽反应,也是一个很大的问号;回想近期御天跟她的相处,在电话上他态度嚣张无理无情,但是在医院顾她时却有如天使般尽心尽力任劳任怨.如果冷静去分析,御天的心情很可能充满了矛盾,不停地在两个极端来回摆荡
而现在,纯粹就看他打算往哪一端摆去了
但是–她心想–他会怎麽摆,多少也关系到她要怎麽推
想到这里,她x1进一口气,凉凉的空气带给她一丝头脑的清晰,唤醒几许思考的能力,於是她手臂环上x前,语声稳定地说:“我想,在我们想像御天会怎麽反应的同时,也许他也在想像我会有什麽动作;不论他原本打算如何,若我有任何动作,那等於是挑拨他去采取相对的反应.黎为什麽这麽焦虑,主要是因为他觉得我现在的情况很难应对任何不利於我的改变,那麽,“不做什麽”也许是我现在该有的反应吧.”
她可以感觉到卡洛琳在那头默默的点头,认同的说出:“对,也许不要做什麽大动作的改变是对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後她放出x上那口气,缓缓静静地说:“所以,我想还是照原定计划吧,就让可伊回家来,不论我跟御天是什麽样的情况,我还是很想念她的.”
卡洛琳低低说了一声:”也对,或许暂时先这样.”,然後卡洛琳换了一口气,说:“下午跟黎通过电话後,我有跟茹丝说你的情形,她说如果你不过来住,那她这两天会过去看你,也会做些东西来给你吃.”
她正要开口说怎好这样麻烦茹丝,卡洛琳就接着说:"你不要不好意思,我妈妈真的有把你和黎两人当自己人,她说要去看你,你就让她过来吧.”然後卡洛琳又接一句,铿锵有力地:“让御天知道,你虽然没有娘家在附近,但你等於有个美国妈和美国姐姐,这样也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吧.”
她不禁低头轻叹一声,心上涌起一阵微酸地感慨,但是她随即警告自己要控制好情绪不要让它恣意泛lAn.於是她诚挚地谢过卡洛琳
然後卡洛琳说:"那这样,我跟茹丝说,让她帮可伊把东西收拾集中一下,等会儿可伊回来,就帮她载回来.”
她看了一下时间,发现可伊快放学了,她也该准备打电话给可伊了,於是再次谢过卡洛琳.卡洛琳说了几声都是小事不要客气…等等之後,似要说出再见,但又止住,长叹一声,语重心长地说:"你一定要好好保重,如果你有任何风吹草动,我想黎真的会受不住的.”
她不禁顿住一下;不是不能相信卡洛琳跟她说的话,而是瞬间她想到早上在惊慌混乱中跟黎说这件事情时,黎虽然一时愕住,但却非常短暂,几秒钟内他随即反应出整个计画,要她照他的步骤一二三四地做,镇静而稳定的程度,如同她飘摇在惊滔骇浪中的舵手一般…
此时,卡洛琳的声音继续传来:“我可以感觉得到他的压力,但我相信他绝对不会在你面前露出半点痕迹.”
她的脑海中出现黎的影像,直视着她的双眸深挚而温柔,清瘦的身躯或许显得几分单薄,但却蕴含着一GU静默而不可忽视的力量,和无论在任何情况下"Iwillyoufall”的坚持和决心…
倏然间她彻底明了,无论如何,如果有一天她可能倒下,那势必是在黎倒下之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於是她肯定,几近坚决地说:“我会好好保重自己,我不会让你们C心的.”
听她这样说,卡洛琳似乎放下心来,於是说那就让她去打电话给可伊,然後又加上一句:“我来问我妈妈看她是哪天晚上有空,我跟她一起过来.”
一时她不禁怔想为什麽要”晚上”,白天她自己一人在家大家b较容易讲话.如同知道她的心一般,卡洛琳笑着说:“这样御天会真正看到你在这儿可是有靠山的,不要妄想造次.”
听到最後一句她就笑出来,但心里满是感动和感激
跟卡洛琳说再见,结束通话後,她就简讯了可伊,虽然时候还早,但相信可伊可以开手机的时候就会看到.她没有把”简”讯打得落落长,只简单地跟可伊说可以用手机时就打给她,有要事得要跟她说
她继续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从手机稍微看了一下公事的email,虽然一时也没有办法做些甚麽,但是光看那些水深火热的来来往往,她的脉搏就在不觉间逐渐变快;就在她几近按下”回覆”纵身其中时,蓦地电话响起来,萤幕上出现了可伊的头像
她一接起来,就听到彼端传来无b嘈杂的声音,b背景还要大声地可伊开心的向她问好,然後问她一切都还好吗?有甚麽要事得要跟她
她只好努力使上力气,问可伊是在哪里,为什麽这麽吵?可伊说她在校车上,每天都是这麽热闹的
背景这麽吵,她觉得自己很难用喊的去跟可伊说这样的事情;一方面她没有这等力气,另一方面,就算用喊的恐怕可伊也听不清楚
於是她只能很简单的说:“等下你回卡洛琳家後,就收拾东西搬回来,茹丝已经在帮你收一部分东西,剩下的你要自己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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